【编者按】7月22日,中国中西医结合学会生殖医学专业委员会主办,浙江省中西医结合学会生殖医学专业委员会、浙江大学医学院附属妇产科医院承办“中国中西医结合学会生殖医学专业委员会年会暨浙江省中西医结合学会生殖医学专业委员会年会暨中西医结合治疗不孕不育新进展学习班”。在会议中,中国妇产科在线采访到大会主席、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国际和平妇幼保健院的院长黄荷凤教授,黄教授就不孕不育的中西医结合治疗、预防出生缺陷等方面做了详细的讲解。黄教授认为:中西医结合在不孕不育的治疗方面优于单独的中医或西医治疗,黄教授还谈到采用胚胎植入前遗传学诊断技术可以有效预防出生缺陷的发生,从而真正的提高我国人口素质,减轻家庭及社会的负担。

黄荷凤教授


1.中国妇产科在线:黄教授您好,非常感谢您能接受中国妇产科在线的采访。中西医结合治疗生殖障碍、促进中国人群生殖健康是我们生殖医学的目标和方向,中国中西医结合学会生殖医学专业委员会第一届第三次学术年会邀请国内外中西医领域知名专家进行专题讲座,旨在促进中西医结合生殖医学的发展繁荣。您在此次会议上与大家分享了不孕不育治疗的中西医结合要略,我们都知道,中医与西医的体系不同,能不能请您谈一下目前我国中西医结合需要注意哪些方面的问题呢?

黄荷凤教授:此次会议是中西医结合生殖医学专业委员会主办,会议主要围绕中西医结合在生殖及控制出生缺陷方面的作用进行展开,中医在我国有5000多年的历史,中医更强调整体化,用西医的解释就是中医强调网络化的调控,西医中免疫调控的各个方面与中医整体的辨证论是相关的,中医强调“个体化治疗”,西医强调“精准医学”,那么,中西医的共同发展,对将来整个医学往“整合医学”方向发展提供了良好的结合点。在妇产科方面,尤其是妇科的中西结合方面,不孕不育的中西医结合治疗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方面,中药在生育方面的应用广泛,古代就有将中药用在促排卵、调经及全身状况的调整等方面。目前,西医在不孕不育治疗方面发展的非常迅速,例如在促排卵药物方面由单纯的尿液提取物发展成由克隆方法生产的纯度较高的促排卵药物。1978年试管婴儿的诞生后,西医在不孕不育的治疗方面进步非常快,目前西医的辅助生殖技术如:体外受精、胚胎培养、单精子卵母细胞注射技术、胚胎植入前遗传学诊断(preimplantation genetic diagnosis,PGD),在这些环节中有诸多难点需要中医的介入。在女性不育方面,中西医结合治疗对如卵巢功能低下及难治性的多囊卵巢综合征患者的促排卵有较好的效果,目前,许多Mate分析类的文献显示,中医的汤剂、针刺、中成药、推拿等在不孕不育的治疗方面非常有效;在促排卵、取卵手术时缓解患者的紧张焦虑情绪,从而提高中医的助孕疗效。有时西医的性激素替代疗法对于反复着床失败、子宫内膜非常薄的病例,疗效不是太理想,增加中医方面的干预,可能会提高胚胎的着床率,增加助孕疗效。在保胎治疗方面,应用辅助生殖技术后,会有黄体功能不全情况发生,西医的治疗即是补充黄体酮,如果中药联合常规的保胎措施,则能极大的提高持续妊娠率,减少流产率,有许多Mate分析类的文献支持这一观点。在不孕不育治疗方面,中医在促排卵、手术过程中减轻患者焦虑情绪、提高子宫内膜容受性、促进胚胎着床率等方面及保胎方面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中医对于抗精子抗体阳性等免疫因素导致的不孕不育方面也有其独到之处;在男性不育方面,如性功能障碍、免疫因素导致的不育、静脉曲张生精功能障碍及一些睾丸的炎症等,中医中药在提高精子活力方面发挥了极大的作用。目前有许多文献表明,中医配合西医在治疗男性不育及女性不育方面,较单纯的中医治疗或西医治疗效果更佳。中西医结合在提高高龄妇女卵母细胞治疗方面同意发挥了很大的作用。本次会议的主题是不孕不育的中西医结合治疗,结合目前我国高龄妇女妊娠需求增加这一国情,如何提高卵母细胞质量、提高精子的质量从而提高胚胎质量、提高着床率、提高妊娠率及减少流产率,以及最重要的是预防由于卵子、精子老化所致的染色体非整倍体的出生缺陷是我们本次会议讨论的重点。我们看到很多单位提供的数据显示了中西医结合在治疗不孕不育方面的强大的功效,例如在南京医科大学生殖中心,应用针刺结合传统的促排卵药物取得了很好的促排卵效果,这一点非常有特色;再如河北中医药大学报道的利用中西医结合的方法,采用中成药及其特殊的汤剂在提高子宫内膜容受性方面,取得了很好的效果并且收获的较多的经验。


2.中国妇产科在线:您带领研究团队国内外的专家从事着床前胚胎遗传学诊断、阻断严重遗传缺陷儿的出生方面取得显著成果,创建了阻断出生缺陷的关键技术体系,优化了现代助孕技术体系,还建立了环境与疾病致生殖障碍预警技术体系,能不能请您简要介绍一下您创建的环境与疾病致生殖障碍预警技术体系呢?

黄荷凤教授:我们的环境与疾病致生殖障碍预警技术体系遵循了出生缺陷三级预防控制的原则,第一级预防是孕前诊断相关遗传疾病,即在未孕时,夫妇双方就诊于我们的孕前门诊进行相关的咨询,包括遗传咨询,以及我们工作人员对其进行相关的宣教,指导他们如何正确选择生育、什么时候生育,医生就整个家庭的遗传背景、用药情况、周围环境及职业暴露等因素将会对其子代造成什么样的影响进行一个综合的判断,从而告知患者是否可以生育以及什么时间生育等问题。目前的胚胎植入前遗传学诊断即是出生缺陷的一级预防,是指在胚胎植入前,对胚胎进行染色体分析,将获得的正常整倍体胚胎移植入子宫腔内,从而做到在孕前预防出生缺陷的产生,使得出生缺陷的一级预防在原来的咨询、宣教的基础上,有了技术上的支持。第二级预防是对已经妊娠妇女的宫内胎儿进行系列跟踪及诊断即产前诊断,包括形态学上检查如超声检查、磁共振检查等,以及功能学上的检查如取羊水中的胎儿细胞,或者是脐血,从胎儿的染色体水平或基因水平进行检测,对胎儿的情况进行综合判断,从而避免患有重大的遗传缺陷的胎儿的出生。第三级预防是对新生儿进行一系列的筛查,如听力筛查、大约30种遗传代谢病的筛查,以便及早发现问题及早干预,例如发现新生儿甲状腺功能低下,及早的补充外源性的甲状腺素,从而有效避免其在以后的生长发育过程中出现智力低下、生长发育不良等状况;再如,发现新生儿存在先心病等结构异常时,可以及时的进行手术,同样能够保证患儿的正常生长发育。我们把从孕前、产前到出生后的这一系列的三级预防称为出生缺陷的预防系统。在这三个级别的预防方面,我们有一些新相关的技术,比如说产前诊断,以往可能是仅仅是进行超声检查,现在我们将磁共振应用到了产前检查;以往的产前诊断主要为染色体方面的检查,现在我们可以从基因水平上进行检查,从而更精准的、更精确的诊断胎儿疾病;以往对新生儿的筛查可能仅对听力筛查、苯丙酮尿症(phenylketonuria,PKU)及甲状腺功能的筛查,现在我们可以对将近30种的遗传代谢性疾病进行筛查,从而可以发现更多潜在出生缺陷,对出生缺陷儿及早发现和治疗,尽量改善其预后,从而能够保证我国的人口素质,我们的项目获得了2010年国家科技进步二等奖,。有关不孕不育的治疗,我们与北大的乔杰教授合作,获得了2011年国家科技进步二等奖,这个项目中的不孕不育治疗有很多涉及到中西医结合的内容,所以说中西医结合是被国家充分认可的,2010年时将很多西医的新技术应用到不孕不育方面,2011年是不孕不育的中西医结合治疗,在不孕不育的中西医结合治疗方面,各个生殖医学的专业委员会都做了很大的贡献,包括中西医结合的生殖学会,中西医结合学会是一个传统的学会,是连接中医和西医的桥梁,为我国中医的兴旺起到了很好的推动作用,因此我们希望中西医结合这一平台在我国越办越好,从而推动我国中医学的发展,推动我国中西医结合的发展,从而提高临床疗效。


3. 中国妇产科在线:我们都知道中医讲究调养,尤其在生殖医学领域,更是从整体观出发,重视个体差异,而西医更关注局部病变,能不能请您谈一下中西医结合在不孕不育等生殖医学领域的应用现状及发展方向呢?

黄荷凤教授: 中医和西医是不同的医疗体系,在反映形态上面各有千秋,但是最终目的是一样的。例如:多囊卵巢综合症是临床上育龄妇女最常见的内分泌疾病,也是影响生育最主要的疾病,西医对PCOS的治疗可能是从降雄激素治疗、促排卵治疗、改善胰岛素抵抗及降糖等治疗;而中医对PCOS治疗讲求辨证论治,根据整体的情况进行综合调养,根据各种的形进行辨证,对血瘀、肾虚、肝瘀等不同的形采用不同的调理方法,在中医进行全身调理的情况下,使得西药发挥更好的作用,有时单纯促排卵效果不一定好,有的患者一个月、两个月仍没有促排卵成功,在中医的帮助下,对患者进行全身的调理后,再进行促排卵治疗,或者是同时进行的情况下可能会效果很好。再比如在男性不育方面:少精症、精子活力差等,用西医中的克罗米芬进行治疗时,效果可能并不理想,但是通过中医方法进行调理的话,可有效改善精子活力,并且西医的激素不能长期及反复的应用,有的西药在一段时间内只能用一次,或者是间隔多长时间才能重复用药,而中药没有这方面的限制,所以中医、西医各有千秋。


4.中国妇产科在线:中西医结合目前在我国做的还是比较少,现在有很多西医专家想了解中药的应用,但是对于中医中药的应用不能够很好的把握,您作为这个领域的带头人有什么样的见解?

黄荷凤教授:一个医生既是西医生又是中医生的情况比较少,我自己也是一个纯西医生,但是不管是西医生还是中医生心里都要有一个概念,应该知道中医或西医的干预点,一个患者经西医治疗到什么阶段时需要中医的介入了,一个科室里是既有西医生又是中医生的,比如说在促排卵时,结合中医的穴位针刺法,将促排卵药注射到相应的穴位, 这就是典型的中西医结合;中医生也应该知道西医介入的点,中医的疗效非常慢或者疗效不是很确切,中医生应该知道将患者调理到什么状况时可以采用西医干预,这才是真正的中西医结合。


5.中国妇产科在线:我们都知道您所在的上海国际和平妇幼保健院的中西医结合在生殖方向取得了一系列的成就,能不能请您谈一下近年来上海国际和平妇幼保健院的中西医结合生殖的成果和未来的发展方向呢?

黄荷凤教授:上海国际和平妇幼保健院近年来在不孕不育的治疗方面有很多的进步,尤其是在出生缺陷的防控方面,利用辅助生殖技术这一平台来控制遗传性疾病方面做了一些工作。结合国家十二五支撑项目来说,在促排卵的过程当中,比如会上介绍的利用耳穴的按压减轻取卵的疼痛,以及减轻患者在试管婴儿过程中的紧张焦虑的情绪,在利用耳穴按压减轻患者在试管婴儿过程中的紧张焦虑的情绪方面,我们统计学的数据显示可以提高患者优质卵母细胞的获得率、提高患者的受孕率、降低流产率;第二个方面,目前我们的国家级在研项目在浙江大学进行,其中应用到穴位的电频刺激方法,在提高卵母细胞的成熟率及质量方面有很好的临床疗效;第三方面,我们在胚胎植入前遗传学诊断方面取得了很大的进步,我们可以利用高通量单细胞测序方法对一些特殊的遗传病的家系进行诊断,从而使患者生出正常的宝宝,令人鼓舞的是,我们通过这一方法帮助一个甲状腺癌的病人,消灭了其家族中代代相传的癌症基因,这位甲状腺癌男性患者的父亲、姑姑、爷爷均患有甲状腺癌,通过检测发现癌症是由于单基因碱基对突变导致的,我们利用胚胎植入前遗传学诊断技术,对这一病例的胚胎进行诊断,对6个胚胎进行诊断,发现其中2个胚胎携带有这种致病基因,4个是正常胚胎,将正常胚胎中的一个移入母体宫腔,于2016年2月胎儿出生,我们对此新生儿进行基因检测加以论证,证实新生儿没有携带致病基因。这是非常令人兴奋的事情,这个病例告诉大家,我们不仅可以对遗传病进行胚胎植入前遗传学诊断,我们还可以对某些肿瘤进行胚胎植入前遗传学诊断,例如乳腺癌、某些大肠癌、神经纤维瘤、眼癌、甲状腺癌,目前全世界已知的单基因遗传病有六七千种,能够进行诊断的有两千多种,可以进行胚胎植入前遗传学诊断的遗传病有几百种,我们不断尝试世界上没有被做过的病种,例如“瓷娃娃”这一遗传病,我们医院对此家系进行检测,成功地对胚胎进行植入前遗传学诊断,胎儿即将出生。像血友病、地中海贫血、进行性肌营养不良、先天性免疫缺陷、丙种球蛋白缺陷及硬化性肌萎缩症等疾病,陆续在我们中心被诊断,目前胚胎植入前遗传学诊断发展态势良好。我碰到一个病例,患儿患有重症免疫缺陷综合征,因为反复感染而去世,因其父母不知道有胚胎植入前遗传学诊断这一技术,就在没有做过任何干预时怀孕,再次生出重症免疫缺陷综合征患儿,又要面临着二孩去世的情况,经过反复就医,就诊到我们中心,我们已经通过遗传学诊断筛选出很多的正常胚胎,待时机成熟即可移入母体子宫,帮助其生一个健康的宝宝。我们想通过媒体对预防出生缺陷的诸多技术进行宣传,让老百姓尽早知道现在我们可以通过有效的手段避免有遗传病家族史的家庭再生育有问题的孩子,而不是等到年龄过大时错失了干预的时机。


中国妇产科在线:非常感谢您的耐心解答,谢谢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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